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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长江边的城市。我从两千公里外的城市开车经过此地,本不想停留,无奈在按交通规则通过红绿灯的时候,不慎撞上来这座城市视察的其中一辆领导的车辆,差点被当成恐怖分子给抓了。所幸最后的结果是,我按当地的王法,赔了三千元修车的费用,以及一千元的罚款。我感激不尽,没被当成恐怖分子,也没被扣驾照的分。同时也很内疚,因为这单车祸可能会让很多在保护领导安全的警察受到处分!
我把车子开到当地的修车厂重新做钣喷,我可不想我人生的第一辆车焦头烂额地陪着同样焦头烂额的我一起上路。我一直希望生命中每个最初的人和事都能完好地永远留下来,但最后还是只剩下一具叫“我”的躯壳和这辆车子。
修车厂的接待员告诉我,要两天才能修好!
故此,我只有在这座城市呆上两天了。也好,我前路并无目的地,也无要办的事。
我沿着江边跟江水一样茫茫然地走着。春天要来了,对岸长堤上的防洪树依然黑秃秃地伫立在灰霾中,黑白分明。我的视线顺着江水往更远的地方望去,却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位长发随风凌乱的漂亮姑娘。姑娘一手拿着一只摩托车头盔,另一手拿着一只浅蓝色的空饮料瓶,饮料瓶身上的说明标签被撕掉了,可以看见饮料瓶里面有一张卷着的纸条。无疑,这是一只漂流瓶,姑娘要将它扔到长江里去。
我慢慢走上前,姑娘突然转身望着我,我停下。
姑娘开口说,我认得你,昨天撞领导的车就是你。
我微感意外,说,姑娘好记性!
姑娘说,当然,当时我正好开着摩托车跟在你车后面,你撞到领导的车辆的时候,我来不及刹车就撞了你的车屁股了。
我想起当时车尾确实被后面的车给撞了一下,但当我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就被无数持着枪涌上来的警察给团团包围住了,我吓得连头发也不敢乱动一下,我怕稍微一动,警察们以为我要出手,会立刻把我打成马蜂窝。警察把我制伏以后,就把我带回公安局去了。
我深感抱歉,正要解释,姑娘接着说,我看见你被带走,心想索赔无望,你这回肯定是有去无回了,就当我倒霉遇到你这个倒霉催。不过,你现在出来了,你还是得赔我修车费!哎,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嗯,还是不用说了,赔我修车费就行了,左边后视镜摔坏了,还有左边一些部位掉漆了。
我说,好,多少钱?
姑娘说,我不知道,你跟我去修理店看看吧,师傅说要修多少钱就多少钱。
我说,你真公道!走吧。
姑娘点点头,又望望长江,然后转过脸看着我,拿瓶子的手缓缓抬起,说,看过你的车牌照,你是外地人,看你还顺眼,这只漂流瓶给你了,当它已经漂过了,最后漂到你的身边,被你捞去了!不用问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我把这个瓶子扔到长江里面的话,马上就会被垃圾打捞船给捞走,打捞垃圾的都是老伯。来,接着!我叫程扬。
程扬说完,把瓶子用力朝我扔来,冷风把塑料制成的瓶子吹了一个弯度,好在我离她距离不远,我迅速接住。
我说,我叫林枫。说着要去打开瓶盖,程扬说,现在不打开,以后再看!